第十五章 禁地-《长生仙箓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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喘了两口气,才没这么疼了,她这么笨都知道这是一个阵。
只等着月上中天,月光正好落到木桩之间,木上刻上的符彼此辉映交织,密集得像个网,是封住洞口的。
长生去把一根木桩拔了。
按着一般的逻辑,封在禁地里的东西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,把木桩拔掉那等于是破坏了这个阵的,长生用左手摁住自己右手,自己跟自己的斗争感觉真是复杂。
“放手。”
“我不放!”她自己跟自己争吵着,“里面有什么东西吧,如果出来怎么办。”如果这个阵被破坏了,别人会当是她做的,到时候会去责备师父不懂教徒弟,也会连累到玉虚面目无光,说什么她都不放的。
一只手开始掰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头,长生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,身体往那木桩上压,想把它压回地上。身后一把银枪刺了过来,她身体轻盈,乘虚御风那般踩到铁链上,铁链晃了一下,长生下盘很稳,如履平地。
迟钰长一脸严肃,见是弗恃的傻徒弟,本来想训斥她没看到外头的字么,却见她的动作判若两人。
长生喃喃,“石头。”
迟钰长怔住,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一个,可已经死了。
长生要继续抽那几根木桩,迟钰长只能动手。弗恃他们赶到时,这两人已经打起来了,姜曲见长生和迟钰长打得不分高下,用的招数还是一样。
姜曲道,“上长生身的好像不是一般的鬼,不会本来就是九宫山的吧。”
韦虹瑛道,“说那么多,还不去帮忙。”
怜玉扑了上去要抱住长生的,可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,又把双手举起来了,长生曲起手肘顶了他肚子一下,也算是切身体会方才弗恃的痛楚了。
司马鹿鸣和姜曲上前一人摁住长生一只手,长生施力,拉住他们相互撞,姜曲躺在地上抚着额头道,“鹿鸣,你脑门怎么这么硬。”他头都要裂开了。
弗恃也有些恼了,吓唬道,“你再这样,我非打得你魂飞魄散不可。”迟钰长将银枪横在弗恃面前,不许他再往前一步,弗恃纳闷了,“你们九宫山不是见鬼就杀,见妖就诛的么,拦着我干什么。”
弗恃推开他的银枪,没想到迟钰长又纠缠上来,“这是本门的事,本门自会处理,不需弗恃道人插手。”
弗恃指着自己,想问他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,“这鬼上了我徒弟的身,现在你跟我说不关我的事。”
迟钰长道,“你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清,为了你们玉虚着想,我劝你还是带着他们几个回去。这是本门禁地,是不许外人进来的。”
“要我回去当然可以,让我把那只鬼抓了。”弗恃解了葫芦,打算一会儿找机会把那只鬼逼出长生体外吸进葫芦里。银枪将他葫芦挑开,还好弗恃眼明手快,勾住绳子没让他把葫芦抢了,“难道这鬼还真是你们九宫山的,你还要包庇不成么。”
余筝涟和韦虹瑛飞身跳上铁链,那铁链承载三个人的重量,晃动得厉害,韦虹瑛身子也跟着左右晃了一下,勉强站稳。
长生脚下使力踩,铁链晃得更厉害,余筝涟扶了韦虹瑛一把,想拔身后的衔渊剑,却被长生踢了下去。她要去拔第二根木桩,弗恃知道洞里面封的是什么,里头的东西若是出来了后患无穷。
弗恃抛了葫芦在长生腰上绕了一圈硬是把她拖了下来,长生一个鲤鱼打挺,弗恃这次有准备了,可不会叫她轻易暗算了去,见她抡起拳头打了过来,眼明手快的用绑葫芦的绳子把她手给绑了,喊道,“快过来摁住她。”
司马鹿鸣和姜曲上前把人摁住,姜曲吃奶的力都用上了,嘴里道,“早知道如此晚饭时就该劝长生只吃一碗就好。”她要吃少了饿肚子,就不会有那么大劲了。
弗恃摸出符来怕它没粘性,还在符上舔了口水要把它粘在长生印堂上。怜玉并不想大不敬的做出嫌弃的表情来,可还是忍不住,想着长生也真是多灾多难了,师叔好几日没漱口了,张嘴能把苍蝇都熏死了。
迟钰长把弗恃的符撕了。
弗恃又摸出一张,还是被撕了,他气道,“你这是做什么!”他在救人,眼前这个总是把除魔卫道挂嘴上,好像少说一次都会天理不容的人却一而再的阻扰他。
迟钰长道,“我说了,这是本门的事,不许外人插手。”
弗恃身上没符了,就这么两张备用,刚想着是不是要兵行险招让底下几个小子弄些童子尿来,余筝涟他们是修仙的,本来真元之气就比常人旺盛,又是纯阳之体,灌长生喝些应该能去她体内邪气。
长生力气太大,司马鹿鸣和姜曲很快就没力了,被长生像提两包不过两斤重的面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扔出去了,还好这地方的泥巴是软的。
弗恃道,“真是没用。”刚要喊他们去弄童子尿。
只见闪过白光,几个小辈都闭了眼等睁开定睛一看,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个老者来,花白头,白色道袍,脸上是和迟钰长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的严肃。那老者视线锐利的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顾长生身上。
司马鹿鸣见长生面上竟是浮现出凄怆动容。
弗恃指着迟钰长,边耍无赖边趁机告状,“你来得正好,我也不知这鬼怎么闯过你们九宫山的法界的,她上了我徒弟身,我现在要驱逐她,你这徒儿百般的阻扰。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,我非把你们九宫山闹得天翻地覆不可。”
闻言,几个小辈都知道这老头是谁了,九宫山的掌门韩翎,韩翎看向迟钰长,迟钰长却一语不并不做解释。韩翎甩了拂尘,对长生道,“你这孽障,竟然敢在我九宫山伤人。”
她心中一时像打翻了酸甜苦辣五味杂陈,两眼氤氲像罩了蒙蒙水汽,看什么都是模糊的,直到舌头尝到咸味,长生才知道自己哭了,她明白这不是她的感觉,是霸占了她身体里的鬼的。
她能看到她的记忆,能感受她的感受。
漫山遍野的花,这个禁地从前还不是这般荒凉哀绝,是因为她死在了这里,血蜿蜒着像至西向东的长河流进了那个山洞里,里面的东西哀嚎着把此处的生气吞噬了。
那鬼一动不动,哪怕韩翎要将她逼出长生体外,打散她的魂魄。弗恃把长生拉到一边躲过,他是威胁要把这占了他徒弟身体的鬼打得魂飞魄散,但也只是吓吓她,没这么心狠手辣,真魂飞魄散就永不生了。
迟钰长不忍,双目泛红,大喊道,“师父,那是阿银!”
弗恃吃惊,看见长生已经是泪流满面。韩翎有两个女儿,小女儿的乳名就叫阿银,是原本看守此处的守禁人。
韩翎怔住。
长生不知该怎么形容韩翎的神情,那布满皱纹的手抖了起来连带他手里的拂尘也抖动得厉害。“阿银。”这一声喃喃把湮没在过去的时光都倒流了回来。
长生突然手脚无力跪了下来,弗恃想扶住她,韩翎却比他动作还快,托着长生念了口诀就御剑走了。
弗恃要追上去,迟钰长长枪一挑把他拦下,弗恃抓住银枪头,朝着韩翎背影大喊,“韩老头,那是我徒弟,你要把她拐带到哪?”
长生翻看着阿银的记忆,从阿银被选中来禁地看守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因为太过寂寞,她试着和山洞里的东西说话,从自言自语到里面的东西开始偶尔会冒出一句来回应她,她整整花了五年。
阿银道,“你在偷看我的过去。”
长生想到姜曲把这叫作被迫去看,他说主动看和被迫看,还是有很大区别的,“你是被韩掌门杀死的么。”
阿银沉默着。
长生看到她被许配给了钰长道长,可成亲的前一****来了禁地。那时,绯钰师伯的心上人刚仙逝不久,她了狂到处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。
也上了九宫山来的,绯钰师伯想放出禁地里的东西,一时错手,韩掌门杀错了自己的女儿。
“山洞里的是什么?”长生问。
她反问,“你师父没跟你说么?”长生摇头,阿银笑道,“我忘了,他肯定不会想提起,玉虚的守禁人曾经是绯钰。”
长生想起玉虚他们住处旁边的山洞,师父说过里面曾经关押过凶兽,“玉虚上关的和九宫山上关的是一样的么?”
“这是瑶姬帮助大禹治水时镇压的凶兽,总共十二头凶兽,分别镇压在十二处。”
长生想到那时在宋容那看到的十二个地名,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两者关联起来,但就是隐隐约约觉得该是这样的,“是不是在昆仑山、光天坛、九宫山,蓬玄洞、赤水洞、洞灵源、洞真墟、天姥岭、若耶溪、灵墟、茅山和西仙源。”
阿银奇怪道,“如果你师父没跟你说过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是宋……”长生捂住自己的嘴,她得保守秘密,也就是说宋大夫原来是九宫山的守禁人。其实她不太明白的,“如果里面的是凶兽,你为什么要把它放出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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