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八章 分道扬镳 (四)-《暮雪重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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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闭上眼睛,忽然失去了挽留的动力,点点头道:“你先走吧,我想再陪陪段先生。”她双膝着地,目视前方,雨水浸湿了泥土,沾染在拢住膝盖的裙边上,又是一身泥泞狼狈,可她无暇顾及。
身后渐渐起了的脚步声,越来越轻,越来越远,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慌乱和焦急。连忙回头看去,依稀的雨水中,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背影。
陌生,带剑,流浪天涯。那是他已经选择的人生,且不会再为谁改变分毫。
她忍不住张了张嘴,脑海里恍惚浮现那僧人戛然倒地的画面,喉咙竟似哑了一般,不出任何声音。
她的泪水不知为何一直停不下来,朦胧的雨水中,她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僧人,想起了曾经的哥哥。
寒越下手的狠戾令岑可宣心中颤,当初张敏之落水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。
他是被岑子非一脚给踹下去的,那一天,怀里还抱着小兔子的岑可宣,远远瞧见张敏之在水里扑腾了几下,渐渐沉了下去,吓得哭了起来。
她看见哥哥冷眼旁观,眼看着张敏之在水里扑腾下沉,竟然没有丝毫要喊人的意思。她终于慌了,哭喊着叫来了正好经过的李师傅,将水中的张敏之救了上来。
无论他心存何意,那次张敏之险些丧命是不争的事实。
岑南青知道后气得大骂“劣子”,让岑子非在祖宗灵位前跪了三天三夜,一出口,尽是“小小年纪便如此胆大妄为,不成气候,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?”“表面恭顺,实则野性难驯。”诸如此类。
所谓知子莫若父,旁人眼中乖巧听话,懂事规矩的岑子非,在自己父亲眼中,也落了个难以管教的印象。
岑可宣低着头在一边,心里忐忐忑忑,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半夜,她偷偷跑进祠堂,绕过岑子非的身子与他面对面跪着,眨眼问道:“膝盖疼不疼?”岑子非摇摇头,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轻轻搓着:“别着凉了。”他的眼睛在夜里漆黑而明亮,煞是好看。
煞是好看,除了这个,她再想不出别的话来形容那个少年。
他将她的手捧在胸口,在寒冷的夜晚呵着气,想方设法地要去温暖她,当时他的手暖暖的,眼神也暖暖的。那个她日夜思念的少年,宛若漆黑夜色中的一盏明灯,一直一直温暖着她脆弱胆怯的心。
她望着寒越离开的背影,瘫软着身子跪在段先生墓碑前,眼泪如雨落下。
那一刻,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和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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