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三十章-《如玉医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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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师不会讲话,却对自己很好,至少她不会强迫自己做她不愿意做的事。
那就永远跟在老师的身后吧,这样挺好。那时的她,这样幼稚地想着。
直到,那一天,她的父亲捏着她的下巴,沉沉的声音将她压入谷底,“你,和你的老师,只能活一个。这是最后的考试。”
再之后,她们俩人被关在小黑屋里,她瑟缩在墙角。那时,瘦弱幼小的她这样想着,或许活不过今天了吧,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的老师,她睁大眼睛,看着自己最亲爱的长辈一步步向她走来,她几乎失声尖叫,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面前的她,她的老师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来。
张然熙惊慌失措地接过她,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老师这样轻,就像是薄薄的纸片,她的老师伸出枯槁的手指,常年的实验,早已经磨坏了她的皮肤,伤痕累累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,手上的老茧刺得她生疼。
她也记得老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,也是最后一句。
“然熙,以后的路,你要自己走下去了。”
那时她才十岁,满满的惊恐让她无心揣摩这句话的意思,直到许多年之后,她成了训练有素的杀手,她成功地伪装着自己,她在调香方面的成就甚至超越了自己的老师,她终于明白,她的老师,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,也不愿意害她。
从此她更加苛刻地对待自己,因为她明白,自己身上肩负的,也有老师对她的期待。
只是现在,她第一次开始辨不清未来的方向,这样做,真的对吗?
然而,现实却没有给她足够思考的时间,不一会儿,房间的门打开,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站在门口,他们戴着笨重的防毒面具,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中央的张然熙,为首的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:“成功了吗?”
张然熙看着人群背后刺眼的日光,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手摊开,沾染上指痕的小小的玻璃瓶里,绽放着绚烂的七彩的烟花。
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,苏慕歌只觉得如遭晴天霹雳,脑海里浮现出明信片上的话,这时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又发出刺耳的尖叫。
忽明忽暗的屏幕上并未显示出号码,苏慕歌接过电话,耳旁是熟悉的尖锐的笑声,苏慕歌一凛,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苏慕歌,你也有惊慌的时候吗?”虽然是张然熙的声音,听在她的耳里却与地狱的修罗无异,“不过,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哦。”
还没有等苏慕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响,无疑是那边掐断了电话。苏慕歌合上手机盖,将它紧紧握在手中,紧抿着嘴,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。
此时阿丘正冷静地观察着关押张然熙的监牢外倒着的俩个看守,企图寻找着一丝蛛丝马迹。只是很奇怪,浑身冰冷的俩个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。只是面目狰狞。似乎在极度的痛苦中断了气,地面也很干净,雪地里没有其他的脚印。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很快就到了晚上,众人依旧没有张然熙的音讯,只是阿丘却从酒吧里获得了让他震惊的消息。所以,现在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苏慕歌。久久不发一言。四周沉默得可怕,连周旋都没有见过阿丘这幅模样。瑟缩在一旁,不敢讲一句话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苏慕歌终于忍不住了,小声抱怨。“搞得是我的错一样。”
耳尖的阿丘还是一字不漏地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她不解释还好,她一出声。阿丘心里的火山瞬间爆发,他猛地一拍桌子。大步走到苏慕歌的身前,猛烈地摇晃着她的肩膀,“麻烦你有点脑子,你知不知道神秘少女有多恐怖?程宏也是你惹得起吗,亏你是然熙的好朋友,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把她往火炕里推吗?如果她有什么事,你良心过的去吗?”
苏慕歌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,周旋也觉得阿丘的话说的有些重了,刚想起身把他拉开,苏慕歌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一把推开她,她上辈子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,阿丘的一番话已经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底线上。她也来了气,双手叉腰,那气势一点儿也不甘示弱,“所以是要把程宏交给你们学生会吗?你别忘了,余中建是怎么死的,然熙又是怎样不知所踪的?你到现在还觉得学生会无所不能吗?我告诉你,属于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,南书城早就已经不受控制了!”
“你...”阿丘刚想反驳,却突然词穷,苏慕歌说的不无道理,自从神秘少女出现之后,学生会的威信大大降低,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,蓝琳却又在这时候离开了南书城,齐修又是个不管事的,所有的重担似乎都落在他的身上,他早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。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,他怎么能不急火攻心?
俩个人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,忽然,门外的噼里啪啦一下子吸引了俩人的注意力,他们透过窗户向外看去,硝烟弥漫,大红的鞭炮在门外的大街上劈啪作响,震耳欲聋的响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。待硝烟散尽,苏慕歌打开门,发现无数的人拥挤在街上,向着一个方向跑去。她连忙拦住一人,询问情况。
“听说夜语者广场上吊着一个人,那个神秘的红衣少女也出现了!”
一听到敏感词语,屋子里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,二话不说,急忙向着夜语者广场跑去。这一夜的夜语者灯火通明,四面的灯光照得这里像是一个日不落的帝国,金灿灿的牌匾下,张然熙双手被捆绑,吊在半空中,十分虚弱,与那时的小布丁一模一样。
阿丘老远便看到这情形,只觉得一股鲜血直往脑门上冲,一激动便使劲地拨开人群准备救她,却被苏慕歌一把拉住,虽然苏慕歌是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,“阿丘,你疯了,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么?谁知道这里暗处有多少人?”
阿丘不甘地看着受着折磨的张然熙,却也只能愤愤地垂下自己的手,眼里却仿佛要喷出一团火来。
“欢迎大家光临夜语者广场。”突兀的女生突然自周围的音响里响起,阿丘陡然一惊,这声音,竟与张然熙的一模一样。苏慕歌也注意到了一点,却无法摸清台上的红衣少女下一步的行动。
“首先我要向一直为我背着黑锅的张然熙同学送上我最崇高的敬意,因为她,我才可以在这几天肆意地胡作非为;也因为她,我才能使我们伟大的学生会矛盾重重;现在让我们为然熙同学送上最热烈的掌声。”
红衣少女率先鼓起掌来,只是台下却没有什么动静,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不敢轻举妄动。冷淡的反应也没有对神秘少女产生多大的刺激,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绵绵不断的笑意,“为了感谢伟大的然熙同学,我特地想出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呢。”说罢,她打了一个响指,几个人带着银色面具,从黑夜里缓缓走出。手上还抬着亮闪闪的什么东西。等到终于看清楚了。众人不由得一声惊呼,竟是一排排锋利的钉床。
苏慕歌看着他们把钉床至于张然熙的正下方,暗叹不妙。赶紧扯着阿丘的袖子,问道:“这里有多少是你的人?”
阿丘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张然熙身上,生怕一不留神那红衣少女就会做出什么事来,听到苏慕歌的话。他粗略地环顾一周,沉声说道:“不到十个。”
“好。”苏慕歌此刻出奇的冷静。她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红衣少女的动静,一边小声说道,“你让他们对付躲在暗处的人,你去牵制住红衣少女。我和周旋救人。我数到3就开始。”
“1.”阿丘无声地在暗处做了个奇怪的手势,四周纷纷有人默默地对着他点头相应。
“2.”他们三人屏住了呼吸,整装待发。
“3.”阿丘一个翻身。踩着前面的人的肩膀,飞速越到台上。苏慕歌则拉着周旋的手,快速地找准人群中的空隙插进去,也一下子跃到了台上。只是台上的红衣少女似乎早有准备,右手握着绳子的一端,眉眼带笑地看着冲过来的三人。
阿丘冷冷地盯着她,掌心的拳风却在缓缓酝酿之中,红衣少女拉着绳子向后方跑去,张然熙被绳子拉着又升到了高处,浅色的大外套在风中摇摆,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。苏慕歌与周旋看得心惊胆战,急忙推着钉床,谁知那只钉床的重量超乎了俩人的想象,俩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移动了分毫。
另一边,神秘少女扯着绳子,与阿丘僵持着,“你再过来,我就放手了哦。”
仇敌在前,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,阿丘又急又恼,几乎抓狂。台下蠢蠢欲动,有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,只是分不清是敌是友。阿丘知道,再这么拖延下去,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,只是现在的自己又无计可施。
他正想着法子,突然只听得少女娇媚的声音,“我不陪你们玩喽。”
紧接着一阵浓郁的花香飘来,阿丘只觉得头一沉,不由得单膝跪地,只能用手撑着地面以支持者自己不倒下去,恍恍惚惚中,他只看见红衣少女松了手上的绳子,有什么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。
苏慕歌看着落下来的张然熙,想都没想就要伸出手来结果她,说时迟那时快,周旋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,俩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,苏慕歌睁大了眼睛,看着她就这样掉在了锋利的钉床上,鲜血向四周蔓延,缓缓流到了她的脚下,又渐渐凝结在了一起。
这注定是个充满杀戮的夜晚,直到黎明的曙光徘回在苏慕歌熟睡的脸庞上,她终于睁开了眼睛。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眼睛一阵酸疼,她费力地起身,大脑发涨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
慕歌甩了甩脑袋,整个人僵了许久,才逐渐恢复几丝清明。脑海里隐隐约约闪烁着昨夜自己挨打的画面,以及周旋疯狂的样子。她这时候才发现,身边除了不远处躺着的周旋,竟然已经空无一人。更奇怪的是,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,难道他们昨天打得过头,打得我痛觉中枢失灵了?
苏慕歌虽然纳闷,只是现在却不是她思考这些的时候,因为面前躺在地上、紧紧闭着眼睛的周旋正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之中,虽然他现在十分安静,仿佛正安详地睡着。苏慕歌实在有些怀疑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。
不过在无论踢他踹他打他之后,苏慕歌看着周旋都没有醒来的迹象,她不禁长叹了一声,难道自己真的要背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去医院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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