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生死地(一)-《死遁后我投敌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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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根本没来得及回过神来——

    山间的水气好像得了某种照应一般,忽然间开始朝这悬济山的石门处聚集。不多时,竟已呈环状,将时轶、谢长亭,以及不远处的赵识君包裹了进来,将其余人及其视线阻隔在外。

    无极不知何时已浮在了当空。剑阵以时轶脚下为圆心,拔地而起,霎那间便将三人笼在其中。

    “你们那宗门地方太小,手脚都施展不开。”时轶双手背在身后,向不远处同样未回神、呆立着的赵识君道,“这次还要多亏了你,挑了个宽敞地方。”

    他立身滔天剑阵中,周身不觉间已满是杀气,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,好似前来索命的无常。

    谢长亭暗道不妙,叫了一声:“师兄!”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要往赵识君身旁奔去,却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,趔趄两步。

    赵识君僵在原地,好似被吓傻了一般,连提剑的手都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谢长亭咬了咬牙,再度举剑,一瞬便将那无形的东西劈开。

    他尚未明白过来这是如何一回事,无极就已掉转剑尖,直指向他师兄赵识君。

    “师兄!”

    当啷一声,赵识君长剑脱手、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他终于回过神来一般——终于明白时轶消失闭关的这四年中,修为精进并非一点半点。

    而他们过于轻敌,早在踏入悬济山的第一步,就已落入下风。

    赵识君一哆嗦,本能出声道:“你做什么!我亦同你无冤无仇,为何要杀我?!”

    时轶一语不发地背着手,立在一旁。

    他似乎没有半点要解释自己为何动手的意思,无极剑身已微微颤动,瞄准了赵识君所在,刹那间劈下。

    赵识君脑海中“嗡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出于求生本能,他开始朝这剑阵中唯一的藏身之处——谢长亭身旁奔来。

    无极剑尖一顿,却不是跟着转过方向,而是调了个头,径直回到时轶手中。

    时轶像是很不耐烦看着赵识君东奔西跑似的,提着无极,腾空而起。

    无极剑气如虹,白日雷霆一般,携着无匹光芒,直奔赵识君而去。

    谢长亭大张着口喘气,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事情发展得太快,对手行动只在瞬息之间,他的脑海中只余了空白一片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赵识君已到了谢长亭身旁近处。他原先想要转身再向后逃,却被那雾气结界拦住,退无可退。

    他的面色霎那间变得极为惨白。

    剑意已至。

    赵识君合了合眼。

    要死了么?

    不……不想死。

    ——他还不想死!

    极端的恐惧之下,他反倒镇定了下来,左手摸向腰间,却已无剑可拔,而是拿出了另一往东西。

    下一瞬,他猛然前扑,双手抓住了眼前唯一一个可以用来挡住剑意的——

    “噗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剑尖直直没入了皮肉。

    一瞬间,剑阵中的风似乎停了。无极身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赵识君双手扳在眼前人肩上,垂着头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
    而时轶瞬间面露惊诧之色。

    极端的安静之中,某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脆响。

    握着剑柄的、颤抖的五指无力松开。若水剑落在地上时,已生生从中断开,折成了两截。

    时轶的手慢慢从身前垂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:“……谢长亭?”

    谢长亭被唤到名字,抬起头来,愣愣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复又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——冰冷的剑身自他左胸没入,又自后背穿出。

    心口处一阵冰凉,他甚至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灵气正从其中散出。

    剑意瞬间便已劈碎他心脉,震裂他腹中金丹。就连他的元神,似乎也有些凝不住了。

    好痛……

    谢长亭下意识地伸手,想要将心口的剑拔出来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

    时轶开口道。

    他终于敛去笑意,目光冷肃,好似换了个人。

    顿了顿,又快速道:“别动,待我……解阵。阵解得不好,你元神立时间便会灰飞烟灭。”

    丢下一句警告,他便背过身去,三两步走进了那雾气之中。

    谢长亭慢慢、慢慢地跪下,又无力地仰倒在地。

    “长亭,长亭。”恍惚间,有人在唤他的名字,语气中满是怜惜,“你……你快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将他的身体从地上托起,抱在怀中。

    是……师兄……么?

    谢长亭周身痛极,意识已然开始混沌,连话也很难听清了。

    是。是师兄……

    是师兄,方才,推了他……

    推他向前……替自己挡剑。

    为何……

    为何要……

    谢长亭的意识在渐渐弥散。

    可下一瞬,对方的话语却在他耳畔惊雷般地炸开:“但你可要记清楚了,伤你害你的人是他时轶,不是我!”

    “你既然如此爱我,想必……也不会怪我分毫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既然如此爱我,若是为我去死,可会有怨言么?”

    如同数九寒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,谢长亭浑身僵硬,骤然回神。

    他难以置信地睁眼,想要望向眼前人,可灵力崩散、元神不聚,他双眼已然看不清了,只依稀见得一个恶鬼似的黑影伏在自己周身,口中一开一合,吐出人言来。

    他在说什么……

    师兄他,到底在说些什么……

    “长亭啊。”赵识君垂眼,一滴眼泪虚虚挂在他眼角,将落未落。

    他俯身看向谢长亭,沾满血污的手抚上那张了无生气的脸,温柔道:“若是日后化了怨鬼,切莫来寻我。”

    话音将落,他猛然抬起左手,手中竟握着一张早已绘制完成的传送符。

    谢长亭此刻周身剧痛,魂魄中却是比这还要再痛上三分。一阵彻骨寒意袭来,伴随着腹中剧烈的想要呕吐的滋味。

    他拼了命地想从赵识君的怀抱中脱身出去,可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,挪不动半分身体,只能一寸寸合上眼,不愿再多瞧见眼前人一面。

    下一刻,脸上的触感忽然消失,却不是符咒生效、阵法激发,而是解阵归来的时轶大跨步走来,一脚将赵识君踹出了数米之远。

    他虽只是简单踹了一脚,却用上了八九成力道。

    赵识君狼狈伏地,咳出一口血来。

    “时、时轶!”他勉强爬起身来,扬起头,周身逐渐淹没在阵法的光芒中,却是放声大叫起来,“你等着!日、日后,我定向你报我师弟性命之仇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人已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时轶“啧”了一声,弯腰将奄奄一息的谢长亭从地上抱起,小心翼翼将无极抽了出来。接着双指并拢,向他伤处注入灵力,维持他生魂不散。

    又将已折成两段的若水剑拾起,收在袖中。

    “忍着点。”他对已彻底失去意识的谢长亭道,“无极伤人很疼。”

    见他并无回应,又叹了口气:“放心,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随后完全撤去剑阵,前跨一步,身形瞬间消弥在虚空之中。

    遮蔽视线的浓雾散去,在场众人一片惊呼。

    ——石门前已空无一人,徒留满地血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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